广东哈雷摩托发烧友:老男孩,好“机”友
准备从哈雷戴维森广州店出发的“圣诞老人”。
24日下午,“圣诞老人”哈雷骑士们到番禺区沙头街敬老院为79名老人们送上保暖外套、保暖帽等礼物。
2014,平安夜。
36名哈雷骑士化身“圣诞老人”从哈雷戴维森广州店出发,巡游30多公里骑行到番禺区沙头街敬老院为79名老人们送上保暖外套、保暖帽等礼物。
院里的护工笑着说:敬老院一下子就年轻了50岁。
天知道,他们其实已经走过了“百年”。
1903年,美国威斯康辛州密尔沃基,21岁的威廉·哈雷和20岁的亚瑟·戴维森在一间小木屋制造出第一辆哈雷摩托车,从此,“哈雷”便成为许多男人心中难以割舍的情结。
百年后的广东,大约有上千“哈雷”迷。在他们心里,“哈雷”不仅是机车,它还是玩具,是宝贝,是爱人,是梦想,是自由,是对生活的热爱。“哈雷”以及哈雷精神几乎占据他们生活的全部。
也许,当纵身跨上哈雷的那一刻,他们才真正感受到自由的力量。
钢铁情人
12月24日中午,太阳终于钻出重云,给阴冷的广州升起了一团火。阳光直射下,36辆哈雷摩托车一辆紧接一辆地在哈雷戴维森广州店门前分两列排开。
杨国英仔细地把自己的哈雷又擦了一遍。距离他不远处,张宁坐在新购置的哈雷上,与他隔空“击掌”打气。
与杨国英一样,张宁对他的“爱人们”相当疼爱。1995年,张宁通过朋友买到一台1982年出产的老哈雷,这是张宁拥有的第一台哈雷。至今,他已经拥有3辆哈雷和1辆定制的重型机车。
为了停放这些体形硕大的摩托车,张宁甚至要在家里设工作台,墙上挂满各种配套工具,光是给哈雷们“洗澡”的刷子就有近十种,配套的清洁液也有六七种。“和哈雷,甚至可以建立一种情人般的感情。”张宁说他的哈雷车都是自己擦洗,由于清洗时要求特别细致,有时一洗就是七八个小时,但很享受。
张宁属于广东最早玩哈雷的“前辈”,行内的人都喊他“张老师”,然而他在“1992年以前,甚至还不太喜欢摩托”。
上世纪90年代初期,小汽车在广州并不普及,要想快捷抵达目的地,不少人选择了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1993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的张宁就是其中之一。
“从那时起整整5年,摩托成了我上下班的唯一交通工具。”他说,刚开始是无奈的选择,但骑着骑着就发现有一种与自然、与风融为一体的感觉。于是他慢慢就喜欢上“两轮车”,“不想太俗,希望形式感强一点、特别一点”。
张宁最早是从日本摩托车入手,不断改装,直到一年多后的一天遇见哈雷。“记不清具体哪天了,但确实是一见倾心。”
当时广州只有几辆哈雷,有的是私人珍藏,有的则直接摆在酒吧里。第一眼看上就喜欢得不得了的张宁几经周折才终于在1995年托朋友购入了属于自己的第一辆哈雷。
在“张宁们”的眼里:哈雷的线条是令人心醉的,哈雷的电镀件是迷人的,更重要的是,哈雷的美学原则是——能裸露的尽量裸露。“就像法国蓬皮杜中心追求的裸露美一样,尽管哈雷裸露的是钢铁的心脏、金属的质感,但却有如女神,而且是专属的。”
张宁清楚记得,上世纪90年代广州哈雷之风“最高值”出现在1997年。“那年我结婚,要去开平娶亲,几乎广州、江门的所有哈雷车友都去祝贺了”,他回忆,“一共去了28辆哈雷参加了婚礼,几乎什么型号、款式都有,气势不小”。
就像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人也有着不同的哈雷及情结,比如张宁喜欢“风一样的感觉”,杨国英喜欢“那种独立的品味”,陈乐行则喜欢“不哀伤的孤独感”。
“不管是戴着多厚重的头盔,只要一眼看过去,我们就知道那是谁和谁的哈雷。”陈乐行同样是广东最早一批哈雷发烧友,受《未来战士2》(又译《终结者》)等电影影响,1995年他花了约3万元托朋友从香港买回第一辆哈雷,“喜欢它的裸露美,喜欢它的阳刚之气,开起来自由自在,能全身心放松,很有操控感和驾驭感”。
熟习了哈雷的性情后,陈乐行也给自己的“情人”披上了独一无二的舞衣。他选了故宫博物院收藏作品中的4幅画为蓝图,请云南一位骑车彩绘高手描在了车身上。“车尾是一个在茫茫雪山下孤独行走的人,这就是我开着哈雷时的内心感受。”他说,“哪怕与车队一起骑行,在车上掌控应付一切状况的,还是你自己。开得快的时候,只听到风声,世界是安静的。这种孤独感很美,并不哀伤。”
离开敬老院的平安夜,广州夜空飘起细冷冬雨。归家的“哈雷们”再一次接受了车主们的悉心清洁。“把不干净的哈雷骑出来,是对哈雷车手最大的侮辱,没有一个车手肯冒这种被记入史册的风险”,他们都明白,“哈雷就像情人,一定要用爱来浇灌,否则就会枯萎”。
在番禺哈雷戴维森广州店内售卖的各种款式哈雷摩托车。
骑士们用的哈雷戴维森专用手机套。
率真玩具
由于上世纪90年代玩哈雷的人极少,哈雷车友之间很容易就因为玩车而相互认识。据了解,组建于2003年的广东哈雷车队算是国内较早的车队之一,当时国内有20多支车队,广东车队里有100多名哈雷车主,广州本地的有三四十名。
十多年过去,原来的广东哈雷车队也逐渐细分为HOG(Harley-Davidson Owner Group)在广东各地的车友会(群),以及一些车友相互自发组织起来的“部落”,比如张宁等人所组建的燎动重型机车俱乐部等。“广东现在哈雷车主大概有上千人。”
“几乎所有队员都是在路上开哈雷时认识,在街上遇到同类很自然就能走到一起。”杨国英说。哈雷车手爱哈雷不会有假,许多人是骑在车上用轰鸣的车声“交朋友”,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威的“握手礼”。
外表看上去只有40岁左右的杨国英实际上已经57岁,“可能是玩哈雷的缘故”。他笑了,身旁的张宁马上接下去,“我常常觉得自己还是20几(岁),还像刚大学毕业。”
杨国英是张宁近10年的邻居,从认识张宁开始,就认识了他的哈雷。“以前一直很心动,但就是要跑进出口贸易,总是不在广州,所以没有办法。”
3年前,杨国英基本把生意稳定在广州,也终于“立心”去找一部属于自己的哈雷。“说来也是缘分,刚好有个朋友要卖一台哈雷,我就接手了,不到10万元。”
做生意的杨国英玩过摩托,也追求过很绅士的感觉,但直至拥有哈雷后,才真正认同它所带来的文化触感。“现在除了很重要的场合穿西装外,平时都是牛仔裤、皮靴或者很悠闲舒适的衣着。”他说,以前可能会觉得很累,但现在明显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年轻,越来越直接,越来越开放。“这可能和越来越老的现实不太吻合,但我想,这就是哈雷带给我的。”
在杨国英以及许多哈雷车主看来,哈雷带给他们的最大功能首先就是一个玩具,而且是一件性情率真的玩具。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改装”。
张宁说,哈雷最大的特点就是每一个零件都有好多种,让你根据自己的想象和需要进行装配,于是哈雷变成倾注了主人无数心血的一件艺术品。“除了车架和发动机外,基本上都可以改”,他举例说,比如现在要改一个车把,从上网研究、计算尺寸、订货、代购配件、运回,到自己动手改,整个流程要三四个月,花费起码2万元以上。
他记得“最疯狂”的改装是在1996年。“排气管、油箱、漆面、外形、手把,能改的都改,一处改完接着下一处,”他说,“很多电镀件都要从香港订购,当时一台车改下来就得五六万元,但却是独一无二的。”
玩哈雷讲究的DIY,就是要鼓励自己去做、去创意。有的车主从脚踏板到车灯、座垫以及车上的每个组件、饰件,都是自己设计并亲手打磨而成;而有的哈雷车上几百个螺丝,全部都被车主更换成钛合金;有的甚至为了方便洗车,还发明一套清洗滚轴工具。
据了解,在每个哈雷车主的家里,都有几十件、一大箱大大小小的维修工具。有的人每次去香港、去美国,哈雷店是必逛。“常常一早店铺开门的时候进去,晚上打烊时才出来。就在那里看,和店主交流。”
因为爱上哈雷,皮夹克、皮裤、皮靴、手套、皮带、打火机、刀具、项链等等哈雷牌用品也成了车友们的收藏重点,有的光是哈雷牌打火机就有十几个。
不仅改装、零件、配件,许多玩哈雷的人甚至能玩出许多门道。
“哈雷有着令人眩目的外观和音乐般的轰鸣声,没有一辆摩托车可以和它媲美,它的轰鸣声让人感觉震耳欲聋或者说震至肺腑,那种轻易就能挑起人欲望的轰鸣声只有哈雷才有。”
身为乐手的哈雷“骨灰级”发烧友吴刚曾给哈雷做过两次关于声音的评测,他发现:“哈雷发动时的声音是低频的金属声和高频的伴奏声相融合,而哈雷在行驶时低速、中速、高速都能发出美妙的声音。不懂的人会说‘拖拉机又来了’,懂的人会边开车边享受哈雷的动感音乐。”
哈雷骑士阿Ben。
哈雷骑士张宁。
双面人生
除了是哈雷发烧友眼中的“张老师”,张宁本职是一名业内有名的室内设计师,还拥有自己的餐厅。
“节假日外,我们可能一周只聚会1次,平时星期一至星期五都是在专心工作。”他笑了,并不是不了解的人眼中的“不务正业”或者“玩物丧志”。
张宁参与组建的“广州HOG哈雷车主会”微信群里,大约有80多人,年龄大多在35至55岁之间,他们大多像张宁一样拥有着“双面人生”:一面是沉静的艺术、教育、金融等领域的专业人士;另一面是粗犷、奔放的哈雷车手。
在张宁等“骨灰级”车手看来,目前中国哈雷车主大致可分为三类人:第一类是刚买车的车主,有无限热情,但不知道自己的技术,也不了解路况,往往说走就走,这些人可以称之为“勇士”;第二类是“战士”,他们有计划地出行,也会看一些文化方面的东西如资料片等来更了解哈雷;最后就是“骑士”。“这些人骑车很多年了,大多依然很热情,有时静静地独自骑行,多数时候会默默为这个群体做一些事情。”
所谓的“做一些事情”,实际上就是许多外界所不了解的“骑行公益”。
尽管哈雷迷们一直不太愿意突出“奢侈”的元素,但不可否认,起步价十多万元的车、两三千元的一件皮衣、近千元一条的皮带等等“哈雷牌”已经奠定了他们的生活建立在一定的物质基础上,不同的是,他们以车会友,并通过骑行来做慈善。
“我们也想回馈社会,看能帮多少是多少。”张宁说,自2000年开始,广东的哈雷车友就不定期地自发组织在一起,把哈雷骑到山区捐资、捐书、捐物给中小学。“早期人少,几乎每天都茶聚,聊天过程中哪个人发现哪里有特别需要帮助的人,我们就会制定好计划、人数、捐助物品,然后就一路骑着摩托车过去。现在哈雷车友多起来了,就在微信群里喊一句,大家都一呼百应,有时间的都会一起出去做善事。”
比如燎动俱乐部发起的“蝴蝶助学”计划就在今年10月底,在广州汇聚了近200辆哈雷车一同出发至英德,办了一场慈善家年会,针对山区的小学捐资捐物,“单是现场拍卖物品都捐出了近8万元”。
据悉,近十年来,广州、佛山、深圳等地的哈雷车友几乎每年都会办一次较大型的慈善骑行,当中包括为广东山区小学捐赠电脑、为白血病患者筹集医疗款项、为养老院捐赠生活用品等。
今年44岁的Ben是广州新一代“哈雷发烧友”,他虽然加入这个行列才两年,却十分热心沿着前辈们的行善轨迹“快乐骑行”。
今年5月,作为组织者之一,他组织了广东18辆重型机车到长白山进行了一次慈善环山行。“先把车运到沈阳,再从沈阳开始骑行,环长白山、丹东,再回到沈阳,希望以新的形式让更多人了解哈雷,筹集善款,把心和力气都用到有意义的事情上来。”
据了解,路上也会有不少宝马、奔驰、保时捷等跑车“疾驰而过”,但整个车队没有一辆车有追赶或超越的心。“跑车追求的是高速快感,而哈雷,追求的是一种美好时光的享受。”阿Ben说,马达越是轰鸣,心中越是沉静,是一种与自然浑然天成的沉静。
哈雷车手一般结队出行,排成一队或两队,发动机产生的巨大轰鸣声让车手之间无法用语言沟通,车队都有统一的手势。“当你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机车男,在路上像幼儿园小朋友做操一样,打着很卡通的手势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好玩。”阿Ben笑着说,其实大家就是心地善良的好“机”友。
这一点在许多“双面人生”的哈雷迷来说,每一次骑行都感受良多。“因为它的发动机有独特的节奏,就像人的一辈子,都在找节奏,很多时候遇到困惑,你就需要有一个地方去调整,有一辆哈雷,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我拥有这样一种调节,有车、有一群性情好且相投的朋友。”陈医生说。
虽然哈雷骑行运动在中国大陆方兴未艾,甚至慢慢成为一种文化的代表,但哈雷迷们还面临着不少问题,比如哈雷公司一些连锁服务还不到位,周边产品价格虚高,销售区域划分不合理等,同时我国不少城市的“禁摩”政策,很多地方高速路不对重型摩托车开放等都令“哈雷”成为小众的代名词。
“只能靠车手自己,提高个人修养,以身作则进行推广。”不少哈雷迷说,哈雷其实就是他们的一个一起慢慢变老的伙伴,尽管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理解,但每个人也一定对他们的哈雷珍视一生。
0 顶一下 | 对广东哈雷摩托发烧友:老男孩,好“机”友发表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