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摩仔与一位护士的故事 (3)
活计
他开始不得不在寒冷的夜间出行,以躲避制度的制裁,但同时亦面对另一种危险
陈国文等来的是一连串不安的消息。
在纸牌上与老乡竞技一番后,傍晚他骑上摩托再次出门,想与警察一较高低。医院门口碰上老乡高佬,一个身高1.85米左右、身材壮实的搭客仔。对方告知:刚接到电话,交警正追过来,回吧。
高佬在四川搭客仔群体里声望很高,不仅在于他每天能跑几百元,还在于他有着一般搭客仔不具备的特殊关系,8年搭客生涯里很少被抓,但今天他只跑了十多元钱就罢手了。
陈国文回家蛰伏了几个小时,晚上10点,终按捺不住,潜到地铁站。D出口的树荫下,尚有几个熟悉身影在游弋。这里是四川另一群搭客仔打下的地盘,却不复见昔日飞骑整齐、呼啸来去的盛况。
那时候,一群脸色黝黑的汉子骑着摩托一字排开,热切盯着黑乎乎的地铁站出口,每一个出来的行人都能引起他们的骚动。高佬更是不停把引擎打开,让坐骑像匹蓄势待发的战马。交警随时出现,但搭客仔自有对付的办法,或入小巷,或爬台阶,均能轻松摆脱。
一次,交警使用合围战术,欲堵住小巷出入口,高佬加大油门,冲开横堵的警用摩托前轮,终于杀出重围,被老乡们众口相传。“那个堵我的交警是个队长,年纪大了些,所以没有再追我,”高佬有些得意,“我们靠摩托吃饭,他们却是公家人,不会全力追的。”
他的一个同伴,嘲笑陈国文固守的医院“是阴沟”,而这个地铁口是“大海”。长期风口浪尖般的对立状态,使他们至少在脸上表现出对制度和警察的蔑视。当又一次,一名戴眼镜的交警把他们撵入小巷,站在地铁口无奈守望时,那些搭客仔很快出现在另一处,示威般举着胜利者的手势。
“我们不怕交警。”高佬说。他们能在警用摩托靠近前,辨认出那是要抓他们的还是只是路过的,还能叫出每一个值班交警的名字,“一个名字几百元,都是罚单换来的,呵呵。”
禁摩后,他们怕了,怕无孔不入的便衣。“我们认识这个区99%的便衣,只怕广州市的(便衣)。”
2007年1月19日,陌生的便衣不期而至,“老五”的摩托车被当场扣留。“他长得比我还矮,能耐却比高佬还大,头天车进去了,第二天就能拿出来。但这次看来,是来真的。”陈国文说。
禁摩后,搭客仔普遍把起步价提高到5元,还是客源不断。据称,“老五”在15天禁摩过渡期里挣得了5000元。
陈其实也曾算是有点“关系”的人。一次被便衣抓住,他当场给这个辖区的交警队长打电话,几年前他在队长家做过装修,一直小心保留着对方的电话。这个电话使陈获得了最轻的处罚,但几天后,队长打来电话说:以后别找他了,影响不好。
“老五”失手的当天,陈国文又听到一个惊人消息:附近一名搭客仔被交警追车发生意外翻车死亡。这使他想起2004年一个夜晚,他刚把客人放在火车站,就追来了两部警用摩托。他把车速提高到90迈,却在拐弯处重重跌倒,抱着摔伤的膝盖一跳一跳挪到路旁。交警看这情形,对他警告说“赶紧走人”,然后匆匆离去。
陈国文说:“前几年发生过一次交警追车死亡事故,报纸上登了,后来交警就不再怎么追车,想不到一禁摩,又开始追了,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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