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与限，堵与疏——摩托车、电动车：城市交通如何面对？

　　日前，珠海市交警在查扣一辆上路行驶的三轮电动车时，由于当事人的暴力对抗而引起了众多市民围观和道路堵塞的群体性事件。面对城市生活中有着庞大需求的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消费市场，正在奋力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珠海经济特区管理者们的回答斩钉截铁：“禁摩”、“禁电”坚定不移！

　　“禁”还是“限”？“堵”还是“疏”？作为老百姓日常生活中最为灵活快捷而经济实惠的大众化交通工具，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该开向何方？在社会转型期的中国城市交通格局上，伴随着汽车的大行其道和城市道路的沉重压力，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驾驶大军是昙花一现，还是相伴始终？在一座座现代化城市的崛起过程中，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该不该斩尽杀绝？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的命运兴衰考问着今日城市管理者们的智慧。

　　摩托车禁止上路后，如何解决民生问题？图为城市上下班高峰期马路上行驶的摩托车辆。 光明日报记者杨连成摄

　　20年“禁摩、禁电”的启示

　　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在全国大中城市率先停止发放摩托车号牌，以“政府令”和“经济特区人大立法”的方式相继作出硬性规定，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不予注册登记、禁止上路行驶，珠海经济特区“禁摩”、“禁电”至今已坚持了20个年头。20年来，社会各界对此一直争论不休，当地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专家、媒体和民间意见领袖们更是见仁见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的辩论几乎从来没有停止过。

　　“我们一直是在顶着巨大社会压力上路执法。”珠海市公安局交警支队支队长赵开元对光明日报记者说，摩托车自然有其便民的一面，但又是城市里头号的交通杀手，许多飞车抢夺、抢劫刑事案件也都与摩托车直接相关。截至今年4月，珠海共依法查扣的各类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已达20.38万辆，目前除了西部地区3万多辆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服务于镇村居民的生产生活外，珠海主城区大约还有2.2万辆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在非法上路。当前正在进行的新一轮禁止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行政执法专项行动，将使这批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的身影从珠海城市交通格局中基本消失。

　　从5月16日至5月30日，高强度打击的半个月中，珠海市查扣摩托车971辆，电动自行车2436辆。珠海市公安局一项统计数据表明，今年前四个月，在珠海近30万辆汽车和2万多辆摩托车、电动自行车中，涉及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的交通事故占到机动车交通事故的54%！而此次“禁摩禁电”的半个月，珠海市区路面交通事故和涉及摩托车作案的“两抢”刑事案件就比上半个月下降了57.1%。珠海市公安局副局长黄庆云认为，铁的事实证明，“禁摩、禁电”利大于弊！20年的探索和坚守，“禁摩、禁电”已在珠海形成共识，伴随着城市公交体系和送水、送气、快递等服务行业出行条件的日益改善，质疑、批评和反对的声音正在逐渐减弱。

　　与警方一如既往的坚定态度不同的是，社会舆论对珠海新一轮的“禁摩”、“禁电”行动依然毁誉参半。反对者认为，珠海全城“禁摩”、“禁电”，让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为汽车让路，就等于让城市的弱势群体为富裕人群让路，城市道路是畅通了，交通事故和“两抢”案件是减少了，可民生的天平却倾斜了。

　　更多的赞扬者则羡慕珠海人治理城市的卓识远见，当周边珠三角城市的道路交通动辄陷入几十万、上百万辆摩托车、电动自行车的重重包围而一筹莫展时，似乎只有珠海保持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理智和坚守，不仅连年被公安部评为“全国实施畅通工程一等管理”城市，而且当之无愧地荣获联合国“最佳人居奖”，每逢周末，那些早已饱受城市堵车之苦的外地自驾客们，车行珠海时除了迎面扑来的碧海蓝天外，更为这里宽敞快捷、畅通无阻的城市交通而感到惬意无比。

　　是禁、是限，还是放开？

　　面对近年来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等大众化交通工具市场“井喷”给城镇交通带来的汹涌洪流，是禁、是限，还是放开？交通压力与日俱增的国内大中城市不得不作出各自的两难选择。

　　记者了解到，在全国140多个“禁摩”城市中，广州“禁摩”已有15年，深圳“禁摩”也有10年，在深圳去年的“百日禁摩”行动中，仅宝安区就查扣摩托车4.8万辆。去年6月，深圳发布“禁摩、禁电”令时，在深圳市区上路的电动自行车已超过40万辆，“禁电”遭遇强大阻力后，深圳交警部门不得已又在今年4月1日发布通告，对电动自行车上路改“禁”为“限”，限制了行驶的时间和范围，又必然让城市交通付出了道路不畅和事故多发的代价。上海中心城区虽然几度“禁摩”、“禁电”，居高不下的270万辆电动自行车保有量，依然成为上海城市交通管理一道棘手的难题，目前只好改“禁”为“限”，电动自行车上路行驶只限于时速20公里以下、重量40公斤以下。一度摩托车泛滥成灾的东莞市直到2006年8月才出台全面“禁摩、禁电”的政策法规，政府铁腕治摩治电六七年来，才将摩托车保有量从136万辆减少到55万辆，其中，去年11月份查扣非法上路摩托车逾2万辆。

　　“放开”有遗患，“限制”难操作，而“禁”、“疏”结合、“禁”中有“疏”，尤其是大力改善城市公交，提升城市公共出行分担率，是城市交通管理的好对策。珠海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张强向光明日报记者表示，禁止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在城区上路行驶，已经逐渐成为珠海的发展优势和城市品牌，良好的交通秩序和卓有成效的管理机制来之不易。如果稍有松动，珠海多年坚守的“禁摩、禁电”成果势必半途而废，已有近30万辆机动车的珠海主城区道路上，三五年之内，又会迅速新增30万辆左右的电动自行车，到那时，这座国际化旅游休闲城市的交通出行就会陷于瘫痪。

　　城市交通不是一“禁”了事

　　在确定了“禁摩”、“禁电”的刚性管理措施之后，我们的城市交通如何做到更加便捷和公平？广东人文学会副秘书长侯梅新认为，“禁摩”、“禁电”不能以牺牲城市的人文环境为代价。城市的管理者应该为普通市民的出行提供更加完备和便利的公共交通工具，对那些长期依赖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的送快递、送水、送煤气等特殊服务行业和小微企业，政府要为他们交通工具的转型升级提供必要的政策补偿。否则，简单的以禁代限、以禁代管，就容易让人理解为只顾一小部分人的利益而牺牲了大部分人利益的懒政行为。

　　“禁摩”、“禁电”以后，政府一定要有大量的城市公共交通投入和相应的配套政策出台，以缓解城市中低收入者在“后摩托车”时代的出行需求。珠海市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陈英认为，如果我们的城市公交出行分担率达到90%以上，不仅大幅度增加公交线路和班次，而且保持低廉票价，城市的“禁摩”、“禁电”就会深得人心，全国各地就会出现更多像珠海这样的“无摩之城”。